爷爷与牛
老家里养着两头牛,金色的秋天刚过去,在这个冬日的早上,公鸡刚刚叫鸣,父亲就把两头牛牵出了家门,手里拿着爷爷在世时使用的一抽一牛鞭子在半空中挥舞着苍蝇,两头牛沉默着沿着地埂走。我跟在后面。牛尾巴不时扫到我的脸,我感觉不到疼痛。
这两头牛是爷爷在世时亲自走几十里的山路去牛市上挑选回来的。当他牵着牛回到村里时,村民们见了都说爷爷的眼光有问题:挑的牛瘦不啦唧,这山里的地,怎么能起耕的动,又没有好料喂,恐怕以后都要抬着牛走了。爷爷不理会他们,蹲在大门口猛一抽一烟袋。院子里,父亲一边拿套牛用的牛套一边埋怨着爷爷买的牛不行,准备去借村长家的牛耕地。爷爷阻止了父亲。后来,父亲在地里看爷爷耕地时使唤那两头牛得心应手,也不计较那么多了。
直到今天,这两头牛已经养的很肥一大,牛市的小贩经常来家里缠着父亲把牛卖给他们,愿意出高价。父亲只是一个劲的拒绝。我也不愿意。
爷爷是个农民。一辈子都在山里呆着。好像是在我童年的时候,远在台湾的亲戚不断来信催他去台湾聚一聚。爷爷打点行李上路了,可是一到车站打听去那里要一笔不小的费用,他又折了回来。爷爷一辈子都没有走进过城市。
爷爷是在我去深圳那年才不耕地了。78岁的他,腰已经弯下很多,头发和一胡一子都白完了。就像童话当中的白一胡一子爷爷。邻居的小女孩就这样叫他。
春天,牛要耕很多地,爷爷就很早起来给它们准备吃的,在地里没有忙活一会,就让它们歇一歇,夏天,爷爷去山坡上给牛割最青最嫩的草,用铡切碎,再拌上豆粉,然后坐在一边一抽一烟袋,看着它们争先恐后地抢着吃,秋天,地里的庄稼丰收了,车子装的满满的的,爷爷扶着车把,两头牛拉着车子向收谷场的方向走去。冬天,下雪了,爷爷在牛屋里升起一堆火,怕它们着凉了。
爷爷总是给父亲说,以后不管怎么样,都不能把这牛卖给屠宰场的人,找家种地的人,便宜点买给他们就行。说这些话的时候,爷爷已经意识到他的病情了。虽然父亲一直劝说让他去医院里检查下,也花不了几个钱。爷爷一边咳嗽一边挥着手拒绝。他蹒跚着走进牛屋,抚一摸一着牛头说:“辛苦了。好好吃吧!”
爷爷离开那天,这两头牛说什么也不吃草,就默默地站在那里,注视着爷爷曾经睡过的一床一,眼睛里满是泪水,中午,父亲拉它们出去晒太一一的时候,怎么也拉不动,最后父亲也哭了。
由于父亲身一体欠佳,耕种田地体力已经远远不够了,在我们的劝说下,他同意把牛卖掉。结果没有让爷爷失望,这是爷爷的一个世一交一,他托人捎来信息说:“家里地多,把牛牵到他们那里吧。”
在城市里,我看不到牛的影子,看到小孩们画的画,牛地吃草,我就想到了爷爷牵着两头牛,在山坡上放牧的情景。
去见爷爷那天,我买了几幅画,就是小孩们画的牛,并且告诉他,那两头牛现在很好,也很想他,希望他在天堂里一切都好!